高原這一忙就到了大天亮,俊山不知何時,都已經靠在那裡睡著了,他的身上還蓋著高原的外套。而高原就是再忙,也不會忽略了對父親的照顧,這是他從小就養成的習慣,至今依舊如此。
他不指望父親,能在事業上給自己帶來幫助,一家人團團圓圓、健健康康,回家能和母親拉拉閑話,讓母親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,高原就知足了!對比曾經那破落的家庭,現在真的已經夠好了,他還能奢求什麼呢?
不一會兒村委的人全都過來了,俊山被熱鬧的聲音吵醒,這才發現兒子穿得單薄,自己身上卻蓋著小原的衣服。
他趕緊起身把外套給小原披上,接著就跟村委的一幫人寒暄。儘管俊山傻過20多年,可他年輕的時候,在高王莊一代也是人物;如今高原又成了村委的核心領導,俊山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,惹得眾人不停地跟俊山寒暄。
他們在那裡聊,高原卻依舊忙得不可開交。他不得不去把姜工叫起來,然後跟他一起研討公司管理上的事。從薪資制度,到人事提拔規則,再到安全生產規範條例,包括接下來的員工招聘和培訓,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要來回校對,把姜工的經驗給挖掘到極致才行。
姜工也是委屈啊,這月薪一萬的外聘費用,他在高原這裡掙得是真辛苦!但他並沒有抱怨,因為高原比他還要辛苦,人家當老闆的以身作則,沖在前頭吃苦受累,還要承擔生意的風險,而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村子的發展著想,並不是為他個人。
高原的這種行事作風和人格魅力,著實讓姜工發自內心的欽佩。他甚至憤恨自己的村裡,怎麼就不能出這麼一個帶頭人?為什麼好事,總是發生在別人村裡?
尤其高原對姜工十分尊敬,聞道有先後、術業有專攻,高原一直都遵循「達者為師」的工作理念,虛心向他請教各種問題。一個工大的高材生,曾經還干過中海的領導,人家給自己開著工資還這麼客氣,姜工又怎會偷奸耍滑?
所有的工作都在有序推進,臨近中午的時候,高原還要陪著鞏珺那邊來的技術員吃飯。趕到下午,廠里就要把設備卸車,然後安裝進行調試。
卸車的時候又遇到了問題,因為裝車的時候塞得太滿,叉車連個縫隙都塞不進去,不好把設備往下卸。靠人力往下抬不是不行,但沒有下腳的地方,而且機器那麼沉,一個不好真摔了,大伙兒能心疼死。
就在眾人研究怎麼卸車時候,俊山倒是一個健步衝上車,兩腳開立踩在狹小的縫隙里,鼓著青筋、努起太陽穴,擼起袖子把兩隻大手抓在機器上,然後大喝一聲,竟然把設備給掀了起來。
「叉車,趕緊上!」俊山咬牙憋著醬紫色的臉道。
眼前的一幕,不僅下面的人,就連叉車司機都看呆了!這還是人嗎?咋這麼大的力氣?那手臂上的青筋鼓得跟蚯蚓一般,竟然把這麼重的機器給掀開了?!
「傻了嗎?!趕緊把鏟子插進去啊!」高原一邊擔心著父親的身體,一邊朝叉車司機怒吼道。
叉車這才趕緊上前,將叉車鏟推到了機器下面。接著俊山一點點將機器放下,身子也跟著晃了兩下。高原飛一般衝上車,急忙把父親扶了下來。
俊山喘著大氣甩著手,在眾人的圍觀下無奈地笑道:「老啦!這拼上一股子蠻力,也大不如從前了。」
他這話讓周圍的人都傻了眼!現在都有這麼大的力氣,那年輕的時候會是什麼樣?倒是高原氣得眼淚都下來了:「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?一把年紀了還逞能,就算不為自己,你也得為我和我媽著想吧!」
俊山被兒子數落的一陣臉紅,他也是太著急了,特別想為自己的兒子和老婆,出上那麼一份力,讓小原知道父親是有本事的,是能照顧他和母親的。
高原說完又後悔,忙幫父親揉著胳膊說:「身體沒事吧?可不要再逞能。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,我和媽這日子就不用過了。」
「爸沒事,以後注意。就是常年不鍛煉,突然來這麼一下子,胳膊竟然有點疼。」俊山很不好意思地朝兒子說。
那能不疼嘛?幾百斤的機器,旁人別說往上掀了,就是挪一下都費勁。可俊山倒好,還以為自己正當年、血氣方剛啊!
不過他當場露了這麼一手之後,卻瞬間贏得了別人的讚賞和尊重;俊山自己曾丟掉的尊嚴,他又何嘗不想通過自己的能力,再給拾起來?
大江看完老叔的身手後,自己竟然有點想躍躍欲試。只是還不等他往車上爬,高原就瞪眼厲喝道:「你也要跟著出洋相?都什麼年代了還比力氣?那叉車的勁兒不比你大?」
大江撓頭摸了摸車斗笑說:「我可沒想跟叔比劃,我就是看看這縫兒夠不夠大,叉車鏟能不能塞進去。」大江那點兒小聰明,頓時惹得眾人哈哈大笑。好在這就是一個小插曲,父親的身體也沒大礙。
接下來卸車就方便多了,尤其小吊車卸下來通上電之後,設備的安裝就更加方便了。
2號廠房還在建,1號廠房倒是在上周就收拾了出來。這裡一邊建廠一邊裝設備,高原也一邊跟著忙活,一邊熟悉機器的各項性能和構造。
等到設備全部卸下來,並安放到廠房裡之後,高原又忙不迭地朝大江說:「現在時間還早,你去大隊廣播一下,召集咱們村民開會,商討一下石材廠招工的事情。我的意思是工人先緊著咱們村的壯勞力招聘,這樣大家在家門口就能掙到錢,往後就不用跑那麼遠的路打工了。」
「行,那你什麼時候過去?」大江拎著車鑰匙問。
「待會兒調試一下切割機,要是沒問題的話,這邊就先交給姜工忙活。你先去召集村民,我很快就去。」高原擺手說。
說是忙活一會兒,可高原那縝密的性格,還是陪姜工一直忙到了傍晚。直到大江打電話催,他才借了廠里建築工的自行車,急忙朝大隊奔去。
可來到村委大院後,高原卻皺起了眉,這村民來的還不到三分之一,而且以大棚區的居多。他問大江是怎麼回事,大江說都廣播了三遍了,還是眼前這些人。